人生各自精彩。

花羊·寒江雪(尾)

“自此,抱骨道长仙去,而那万花谷离经易道新任的大弟子不知所踪,许是死了许是疯了,这个故事也就没有了下文。”

  “但从那时候起,纯阳宫便废了第一条道规,允许纯阳弟子和心爱之人携手红尘。那抱骨道长虽不能得其所爱,却是成全了后来的晚辈,也圆了一代令人唏嘘的佳话。”白发的说书先生折扇一收,在手掌上拍响,茶铺前的众人才从那段故事中回过神来,一时间满座的嗟叹声。

  待到月上柳梢,灯火通明的时候,茶客散去大半,只留下为数不多的江湖人闲坐着,都像是在等着什么人。

  说书先生把那一壶龙井喝到了底,才心满意足地收拾好包袱带上斗笠起身,准备踏入今晚的月色中去。

  “先生留步。”

  说书人走时,听到了身旁一桌茶客的话,顿足回首。

  那桌茶席上有两个人,一个白发男子戴着斗笠压得底看不清眼睛,一个墨发男子面纱染黑看不清相貌。

  那墨发男子见他停下,便侧了身看向说书人,声音温润如玉,还多一分沉稳:“老先生是明白人,不妨告诉在下这故事到底有没有结局吧。”

  说书先生在在门口逆着光看他,那个人的眼眸在月色霜华下明亮无比,有些灼人。他背着包,作了揖:“侠士,古今多少故事,何必当真。做自己的江湖梦,我说的权当玩笑罢。”

  那墨发男子身旁沉默的白发男子起了身,斗笠和白发没有遮住的瘦俊的脸露了出来,白皙异常。他只是轻飘飘一句“走吧”,拿起放在长凳上用旧布包裹的东西,往前一步站在说书人身侧,回眸看着墨发男子。

  那男子眼波柔了,似乎是在笑,回答了一句“好”,也跟着起了身。

  路过说书人的时候,墨发男子深深地看了他一眼,说书人并没有明白他的意思。

月华如练,茶馆已经没有了什么人。当那二人走到门口的时候,说书人鬼使神差地回过头去。

  月光下那二人的身影混上光与影,看的不真切,但他们手上的东西从旧布包裹中露出了些许光亮,就那些许的光耀眼得让说书人怔在当场。

  那是说书人这个老江湖多年不曾看见的赤霄红莲和兰亭香雪。

  “你们是……”说书人低呼的声音在空气里散开,而那二人却早已经消失在太原的夜色里了。

  说书人轻笑里带了一分无奈,摘下了斗笠,简单的白发束在脑后,前头留了两边一缕,看上去样貌明明还年轻。他笑道:“你回来了,师兄。”分明是剑宗退位了的大弟子墨烟雨。

  没了战火的太原,夜色格外静谧美好。尹棋川和程箴前后策马小跑在羊肠古道上,抬头看着月色。

  “听华山上的人说我们都变成了江湖传闻,今日第一次从别人嘴里听自己的故事,有何感想?”程箴笑问。

  尹棋川在后头看着他,开口幽幽叹道:“就好像真的已经过了一辈子一样,不知道如何评价。”

  “你那日化仙,可真是要了我的命了。”程箴浅笑:“脑子里突然就出现了好多我没见过的场面,全都是你,一下子都涌上来了,把我吓得不轻。你说我活了十六载,救死扶伤无数,却哪里见过这种场面,啧啧啧……”

  “是我不好,”尹棋川愧疚道:“那时只想着时候到了,见了就罢了。我的命在你前世跳池的时候就没了,哪里在乎之后呢。”

  “那你为何要回来,当神仙自由自在地,也挺好。”程箴赌气问道。

  “呼风唤雨,自在逍遥,哪里比得上和你在一起。”尹棋川笑答:“惦记着你,神仙也不做了,自入轮回。纵然亏欠你良多,也只能尽力弥补……”

  程箴勒马回首,身后的人也停下来看着他。程箴突然笑了出来,声音轻快道:“幸好你回来得早,不然等我头发白了人也老了,就没法陪你策马红尘、踏遍山河了。”

  尹棋川也跟着笑道:“我怕了,一直都是你在等我,我怕你等太久,心死了,厌恶了我这个薄情的人。”

  二人对笑无言,复又策马远去。

  华山老君宫后从前的禁地如今住上了人,纯阳里好奇的弟子做任务的时候经常会策马从那小桥流水风雨亭处过,见一见那地方的主人。

  那不过是两个普普通通的人,都是一身老旧的江湖衣服。白发的男子多半时间在没有冰冻住的湖畔垂钓,而墨发男子就在一旁捧着白鹭霜皇笛轻轻吹奏。

  华山四季雪落,那地方不过是普通的一池寒水,但已不再是鹤绝踪灭、不再是孤舟独钓,而有的两个人、两颗历经沧桑还鲜活的心。

  程箴看着前头拎起满满一篓子鱼的尹棋川笑了,他想这大概就是心愿成真的感觉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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